季羡林先生之所以受到人们尊敬,不仅因为他是一位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更因为他向学生道歉的谦谦品质。
1946年,季先生担任北京大学文学系主任,一次为参加文学创作大赛获奖的学生颁奖。颁完奖,一位叫陈凯伟的同学却不肯离开。季先生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你看上去很是沮丧,有什么事吗?”陈凯伟支支吾吾:“我叫陈凯伟,我为了参加这次文学创作大赛,花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创作出这篇参赛文章,谁料,在这次大赛中竟然没有获得任何名次。”
季先生微笑着对陈凯伟说:“你的文章确实不错,之前我还专门讲评过,还多次让同学们当作范文学习呢。”季先生说了一番赞美的话,以为问题解决了,便离开了。当天晚上,季先生突然又想起白天的事,总觉得自己的赞美很不合时宜。于是,他放下手上的工作,连夜找到陈凯伟宿舍:“真的对不起,我白天不该那样赞美你,应该帮你分析未能获奖的原因,你只需要不断学习,坚持自己的风格,迟早能赢得认可。”
陈凯伟赶忙说:“谢谢您,我已经明白了,您不需要专门找我来道歉。”或许季先生的道歉,会让陈凯伟受益匪浅,也会让陈凯伟终身受益。后来,有人问季羡林先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学生道歉呢?”季先生说:“那位同学正处在失意之中。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理解和宽慰,而不是赞美。赞美虽然是一种激励人向上的力量,但如果把赞美用错了地方,赞美就只会让他更加自责和悔恨,无形中我的赞美伤害了他,所以我要向他道歉。”
人生病的时候,需要“良药”,而不仅是慰问。《史记·留侯世家》中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沛公刘邦十万义军攻破峣关,在蓝田大败秦朝关中守军,领先天下义军,顺利进入咸阳。进入咸阳宫后,刘邦忘乎所以,准备留在秦宫里玩个尽兴,连襟兄弟樊哙劝他,他也听不进去。这个时候,张良入宫直谏,很严厉地数落了刘邦:“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请沛公听樊哙言。”沛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秦宫,率领军队到咸阳郊外的霸上驻扎,并下令不许扰民。
人得意的时候,谁不愿听顺耳的话,中听的话,奉承的话,恭维的话。这些话,虽然“中听”,却会让人陶醉在喜悦和胜利之中,甚至把缺点、错误都当成“闪光点”,根本察觉不到这是错误。而在遇到挫折失意的时候,只有把“病根儿”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有些安慰,有些赞美,虽然顾及面子,却很难让人醒悟。
季先生作为大师,在明白赞美“不合时宜”时,能够放下架子,主动到学生宿舍道歉,这也是作为大师受人尊敬的原因,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