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里,曾展出过一件特别珍贵的手稿——《崇阳农民协会报告书》。这份手稿是大革命时期的遗物,它记载着湖北崇阳穷苦百姓深受压迫剥削、生活牛马不如的惨状,介绍了崇阳农民运动取得的成绩,提出了“为农民之解放,非根本铲除封建制度不可”的看法和主张,与同时期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的观点不谋而合。这份手稿的主人就是崇阳县第一个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后担任中共崇阳县委农运部部长,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后被反动派杀害的革命烈士沈昌亚。
沈昌亚出生在一户贫苦农民家庭,8岁那年被送到绅士周直侯办的私塾里读书。周直侯仗着兄弟周廉侯的权势,成天忙于官场应酬,马虎教学。沈昌亚感到厌烦,不到两年便转到崇阳县城高小就读。他聪明好学,学业大有长进。学到第四年头时,家里遇上困难,无钱继续供他上学,沈昌亚只好辍学回家。在家的沈昌亚一边帮父亲种田,一边自学文化,没有课本就借同学的旧书来读。
1921年,天大旱,庄稼歉收,农民交了地租所剩无几,苦不堪言。沈昌亚是家里独苗,他帮父亲种了三四年田,家里还是很穷。他认为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一味劳作解决不了贫穷,于是又萌发继续读书,到外面去闯一闯的决心。
1922年5月,董必武募款在武昌袁公祠建武汉中学第二部,新增4个班,在全湖北招收学生。得此消息的沈昌亚坚决要求前往求学。爱子心切的父亲咬牙卖掉一间半房,将18岁的沈昌亚送到了这所学校。入学时,沈昌亚在日记中写道:事今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为帮穷汉寻真理,献身不惜作尘埃。
1921年至1922年的武汉,工人运动和学生运动一浪高过一浪。进学校不久的沈昌亚在董必武身边受到马克思主义新思想的教育,眼界大开,他很快就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经常在工厂、商店开展活动。1923年,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沈昌亚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崇阳县第一个共产党员。
1926年11月初,中共湖北地方执委将沈昌亚派回崇阳,担任中共崇阳县特别支部的委员,筹建农民协会和组织开展农民运动。11月中旬,崇阳县农民协会正式成立,沈昌亚先后担任崇阳县农民协会执委和中共崇阳县委农运部部长。
为迅速发动群众开展革命运动、组建农民协会,沈昌亚不分昼夜辛勤工作,逐一走访农户家庭,掌握情况。通过艰苦细致的工作,不到两个月时间,崇阳就组建起了9个区农协,78个乡农协,会员超过3万人。其中由沈昌亚亲自参与组建的就有二、六、九3个区农协和河山岭、路口、石城湾、下津渡等28个乡农协。
《崇阳农民协会报告书》就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诞生的。1927年3月17日,沈昌亚从崇阳的地理条件和环境、人民的生活状况和受压迫的程度、农协组建工作和农民运动取得的成绩及存在的问题等几个方面向湖北省农协会写了一份万余字的调查报告。在报告书的最后,他提出了“为农民之解放,非根本铲除封建制度不可”的主张。
为了求得更多的革命理论和知识,更好地领导农民运动,沈昌亚参加了毛泽东在武昌开办的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习。学习期间,他被毛泽东对中国各阶级社会透彻的分析,以及如何团结朋友,打击真正的敌人的精辟见解所折服。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武汉政府所辖的独立第十四师师长夏斗寅在宜昌叛变并带兵进攻武汉。为了挽救革命,毛泽东号召农讲所全体学员迅速到农村去,组织农民武装,粉碎敌人的进攻。
1927年6月,沈昌亚带着毛泽东签字的结业证书回到了崇阳。为了加强农民自卫军的力量,沈昌亚与崇阳县委书记彭制一同发动党员、农会干部,捐资购买武器,扩大农民军队伍。
1927年7月15日,武汉汪精卫国民政府背叛革命,崇阳大沙坪的大土豪头目魏石峰认为时机已到,纠集近百名团丁夜袭驻在崇阳县城的农民自卫军。沈昌亚协助叶重开、彭制等组织农民自卫军予以还击,将魏石峰击毙,挫败了反动派的反扑。8月上中旬,汪精卫在武汉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国民党第十三军方鼎英部正向崇阳县城逼近。中共崇阳县委作出决定:崇阳农民自卫军交由军事部部长叶重开率领,在洪下地区搞一次劫船暴动后,按照董必武的指示,迅速南移,其他人员暂时撤离崇阳县城,分散隐蔽。沈昌亚潜回家中,准备在鹿门一带开展活动。
8月25日清晨,当地的大土豪周廉侯探知沈昌亚在家过夜,急速派人告诉了白霓桥区的反动团总曾升初。曾升初带领数十名团丁立即包围了沈昌亚的家。沈昌亚发觉后,准备冲出后门上山,忽然想起还有一袋文件没有带上。于是,他返身从抽屈里拿出文件袋塞进柴灶内,点燃烧掉。沈昌亚再冲到门边时,一排子弹扫射了过来,他急忙揭瓦爬上屋顶,却被一团丁发现。沈昌亚举枪射击,击毙两名团丁。其他团丁见状齐向屋顶扫射,沈昌亚边打边退,胳膊不幸中弹受伤,他从屋顶上跳下跑到屋后竹山上,脚又被竹桩戳破,无法再跑。敌人认为沈昌亚不能动了,一拥而上。沈昌亚强忍疼痛,一跃而起,将冲在前面的两个团丁打翻在地,夺过枪支,但还未来得及举起就被控制住了。
敌人向他诱降。沈昌亚斩钉截铁地说:“要杀随你的便,但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共产党人是杀不完的,革命总会成功,你们这些民族败类,总有一天会被消灭!”敌人恼羞成怒,举着刺刀将沈昌亚押到沈家屋后的古栎树下,准备枪决。
大树下立即围上来了附近的上百名农民,有人高声喊道:“沈昌亚是好人,你们不能杀害他!”敌人又假惺惺地对沈昌亚说:“那你给这些群众说说,你给共产党干了哪些事,与哪些人一起干的,说清楚了就不杀你。”沈昌亚正气凛然地回答:“我为党干了我应该干的工作,还有哪些人,这是秘密,我是决不会告诉你,要我自首,你们休想!”敌人气急败坏地向沈昌亚开了枪。沈昌亚昂首挺胸,从容不迫,一声大笑倒下,壮烈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