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酒,有个有趣的传说:夏朝的杜康想研制一种可以喝的食物,于是采用粮食发酵的方法造出一种饮料。可是这种饮料酸涩难饮,杜康想尽办法改良也无济于事。一天晚上,杜康梦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指点他,让他将酉时见到的三个人,每人取一滴血滴入酒中,酸浆即成玉液。杜康酉时先后遇到了文人、武士和疯子。三人之血奠定了酒的特质——甫喝,温文尔雅,怀逸兴而壮思飞,是文人风骨;再喝,则质胜于文,本色毕露,显武士霸蛮;既醉,痴痴颠颠,胡作非为,不可理喻一疯子尔。
中国是一个酿酒、饮酒的国度,也是一个赋诗、吟诗的国家,中国酒文化源远流长,传统文化的特色之一就是诗与酒的不解之缘。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有44首涉及到酒,如“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以御宾客,且以酌醴”等。在古代文人那里,有酒必有诗,无诗酒不雅,无酒诗不神,酒能激发诗人的创作灵感,诗能增添饮酒的高雅情调,诗酒联袂,寄意遣怀,彼此依托,相互映衬。
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同时留下诗名酒名的人不多,著名的仅有三人,陶渊明、阮籍、李白。
陶渊明诗中有酒,在诗酒中书写情致。酒是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诗是他表达自我的介质。他一生爱酒、颂酒,读他的诗,仿佛时时都可以嗅到酒的醇香,体验到酒的魅力。梁朝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在他现存的174首诗中,涉及到酒的就达56篇,约占总数的40%。
陶渊明饮酒诗,有追随闲情雅致心境的一种自由姿态下的创作,表现自己远离污浊官场,归隐田园的乐趣,也有借诗酒寄意遣怀,抗衡浊世,求得自身人格的清高与自为。他的咏酒诗,首开风气,为后人树立了酒徒、隐士、诗人三位一体的风范,对后世文人的饮酒生活和吟酒诗作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他的诗蕴含着诗人的诗酒精神,这种精神是诗人傲岸、狂放的人格力量的集中体现,又是他生命本质的集中展现。
魏晋名士阮籍嗜酒无度,可是诗中无酒,诗酒分家。他的《咏怀》82首中竟无1篇咏酒诗,仅有4首提及酒,发出的是“对酒不能言”的感叹。他的诗作,多感慨,苦闷中有旷达。可以说,阮籍的饮酒,是对险恶政治的无可奈何和对黑暗社会的无声抗议。这一点,他异于陶渊明和李白。
《晋书·阮籍传》载:“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政事,遂酣饮以为常。”王忱曾说:“阮籍胸中垒块,故须酒浇之。”阮籍纵酒昏酣之时,内心流着伤痛的血,于是自残式的狂饮常常化作穷途之哭,“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返”。他不想在政治高压下丧失固有操守,又不敢效仿屈原殉国,也不能像后世的陶渊明归隐田园,便终生逃于酒,恋于酒,酒成了他的生命水和忘情水。
盛唐诗酒无双士,青莲文苑第一家。李白是诗仙,也是酒仙,可谓诗中多酒,酒中多诗。李白一生写了大量以酒为题材的诗作,现存1050首诗文,与酒有关的有218首。李白的诗,是蘸着酒写成的,他常常把酒融入诗中,把诗泡在酒中,人醉诗也醉,每一行都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李白的饮酒心境和阮籍的苦闷、陶渊明的闲适不同,他是热烈、悲壮、昂扬的。“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何等豪迈,何等洒脱,何等酣畅。杜甫《饮中八仙歌》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真是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在李白这里,酒与诗是双美,酒使诗更加飘逸,更富有想象力,诗使酒更加香醇,更富有诱惑力。李白一生渴望建功立业,但因怀才不遇,于是且歌且饮,笑傲天下,蔑视权贵。翰林任职期间,常常沉饮。一日,唐玄宗命他为杨贵妃撰写乐词,大醉不省人事的李白提笔立成数十章。玄宗大悦,见他衣衫破烂,便赐其衣物,又唤宠宦高力士为其脱靴,“力士脱靴”这一成语便出此处。
总之,李白饮酒诗不限题材,不限时期,大胆豪放。陶渊明则有出世入世之分,时而闲逸欢快,时而苦闷又通达。阮籍虽然纵酒昏酣,但从来没有真醉,过分谨慎,是一种极度压抑的酒,是与诗脱离的酒。